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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九章 再搏(二)
 “人不为己,天诛地灭。”我叹了口气,连忙扶住老人,无奈地说道:“更何况,你们也不知道我的身份。如果大家还顾念将军为了黎民百姓出生入死,那么恳请大家团结一致,莫要在出现今天这样的内斗。城门失火,殃及池鱼。”

 “梁夫人…我们对不起你…”几个老人眼眶通红的看着我,显然对我的话有些动容,而那个出卖我的年轻女子一双手搀扶着她的爷爷,却一直扭着头从未正面瞧我。

 我看了看周围的十多个百姓,清了清嗓子说道:“有我的一天,断不会让羌族伤害了大家。只是这一路上的辛苦,大家只能暂且忍耐,我也会尽全力让大家可以稍稍舒坦些。”

 “说的好听,自己坐在马车中看着别人行走,自然可以夸下大口。”那女子不知为何至今还处处针对我“与那个妖里妖气的荀嫣然处在一起的人,都是一般的佛口蛇心。”

 我一愣,原来与这女子结怨的是荀嫣然,而我不过是受了牵连,如此的损人不利己,想来也不见的有什么深仇大恨“久见人心,你慢慢瞧着便是。”

 既然已经暴了身份,我也就坦然出之,自端出梁夫人的架子和气势,瞧见荀嫣然和暗生都妥当地上了马车,我轻松的踱步到哥仁的面前。他拍了拍袖口上的灰尘,把一只手腕伸到我的面前,我心中颇为感激,这样的架势,我以往都不曾摆过。

 “谢谢你一路上的照顾。”我的轻声感谢让那个一直默然少语的羌族男子脸上微微泛红,以往的玩又起,甩下一句“不知你是因为我本人还是因为将军才如此扶照”后上了马车。

 “大哥哥,你的手疼不疼?暗生替你吹吹。”暗生趴在我的面前,小心的对着我的手背吹气,时不时抬头看看我的表情“以前暗生摔破了,娘亲也是这样给暗生吹吹的。”

 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背,渗出的血水和黄沙已经混合凝固成褐色的血污,早分不清那些是伤口,冷风吹过后,整只手只有麻麻的刺痛“暗生,你去照顾娘亲,我会照顾自己。”其实没有白玉膏的我,除了忍痛别无他法。旭此刻应该已经知道我来到了战场,只是并不知我陷入敌营。甄霄仁抓人质的目的我也还没有打量清楚,只是按我的推算,多以攻心。

 “梁夫人,请受奴家一拜。”转念间荀嫣然朝着我跪下,暗生着急地拉着他娘亲又看看我。

 我慌忙间双手搀扶荀嫣然“有话起来说,我可以做到的自然答应你,如果是我无法办到的,你再怎么求我,结果还是一样。”怎么我在百姓心中就像他们的神?

 “奴家只希望梁夫人记得昨晚的承诺。”荀嫣然气虚地说着,垂眼看了看瘦弱的暗生,一伸手紧紧抱着,恸哭起来。我有些莫名的伤感起来,那个等了八年的女子,除了由爱而生的希望,更多的是暗生对她的支撑,她又何苦要把自己的孩子托付他人?暗生不知为何好像明白了他娘亲的打算,一只小手柔柔地扶着他娘的背脊。

 一股冷风吹入,我抬头一看,哥仁正茫然的看着我们“可是甄霄仁又代了什么?”

 “梁夫人,这伤药涂在手上,好得快些。”哥仁避开我的眼睛,递上一个圆形木盒。

 我并没有伸手,而是直接开口问道:“为何对我这么好?我们似乎从未见过。”

 “梁将军对哥仁有过一命之恩。”哥仁终究忍不住说道:“那时哥仁不过是羌族百姓,去武朝境内买药救人,因为打扮而被误认为是细抓入军营。只有梁将军认为证据不足,坚持不肯杀敌国百姓,哥仁才得以安然回家,而家中老母也及时得救。”

 原来是旭种的前因,才会有我今天的后果。旭怀着的是一颗悲悯天下百姓的心,更有着一颗军人的骄傲之心。“你不用如此明显的偏帮于我。如今已成定局,而甄霄仁也决不会对我苛刻,毕竟我是他手上的一张王牌。”我十分流利地说道:“如果甄霄仁察觉到你的不妥,换了别人来看管我,那样对我才是最糟糕的局面。”

 自从我叮嘱哥仁后,随后的两天他只是在一旁监视,反倒让另一个士兵与我们接触。

 “梁夫人,半后就到营地了。与你同车的百姓必须下车,以防甄先生看到,牵连了他们。”门帘外是哥仁的轻声嘱咐,我抱歉地看了看气有些恢复的荀嫣然,对暗生说道:“过一会,大哥哥就要去见很多的大坏人,暗生和娘亲先下车躲躲,要好好保护娘亲噢。”

 没有了小船的颠簸,又有较为充足的粮食,荀嫣然的精神恢复了不少,感激的看了我一眼后,已经能拉着暗生下车了。

 到了军营又是怎样的情形?我要如何才能不与旭在战场上相见?我之前太过冲动,只是一看见那么肮脏的一只手拿着我的发簪尽还要据为己有,便血气上涌,不顾力量的悬殊和暴的危险,只想拿回旭给我的发簪。我心中又是一惊,之前苻清便问过我,我是为了什么才把全身上下的棱角分明变成了痛苦不堪的隐忍付出,此刻想来,我不仅是为了要一个家,更多的是在不知不觉中想让旭安心。

 “羌族的军营已到,甄某来请梁夫人入营。”甄霄仁总是一副调笑的模样伴着讥讽的调子。

 我用着布条的手掀开马车的帘子,斜眼看了看甄霄仁,十分自然的搭在他的手腕上走下马车。满眼都是伫立在风沙中的营帐,原来三万士兵所住的营帐就是让你一眼看不到整个营寨的边际,在营寨的最前面是两个十米左右高的竹塔楼,显然是用来观测对阵军队的。

 “梁夫人不用看了,梁元帅的营寨就在十里以外,站在塔楼上就可看得真切。”甄霄仁讥讽的语气更甚“如果梁夫人有什么信物让在下挂在塔楼之上,梁元帅也一定可以看见。”

 我刚想说些话反击甄霄仁,却看见一个士兵急步走到甄霄仁面前,神色慌张的说道:“甄先生,你回来了就好。大王已经等候多时了,这几武朝的梁旭多次领兵前来攻打,我们死伤十分严重。”我听后心情大好,一双眼睛好笑的看着甄霄仁,原来羌族此次出征都赖甄霄仁的出谋划策,只要没了甄霄仁,羌族自然会退兵。

 “梁夫人随在下去见大王,你们小心看管人质。”甄霄仁一把拉过我的手臂,拖着我往前走去,转头看了一眼惦念的百姓,荀嫣然和暗生就在不远处望着我。

 “甄先生,请等一下。”我伸手理了理衣衫,见羌族大王自然不能失了仪态。弯下身子故作整理脚,摸到了出门前就依严丹叮嘱藏在靴中的匕首,笑了笑飞快地出,转身扑向身旁的甄霄仁,只要没有甄霄仁,也许羌族和武朝便能议和,也许旭就不会因为我而左右为难。

 “小心!”我听到熟悉的纤弱的女声,诧异地转头看了一眼,手上的动作不由得一缓,而甄霄仁也借此机会躲避开去。

 “嘶…”甄霄仁的衣衫撕裂了一道大口子,只是原本应该在颈部的伤痕也随之移到了肩头。一击不中的我再次举起手中的匕首横着往甄霄仁扫去。

 甄霄仁连连退后,前的衣衫也破了几道口子,失态地大喊:“你们还不上来抓住这个疯女人?不行便打晕过去,留活口,”缓过神来的士兵们一个个上前,两把长柄大刀重重在我身上,沉得我整个身子往下坠去。

 “荀嫣然,你为何要出卖我?为何?”我不服的对着远处喋喋地问道“我哪里对不住你了?将军又哪里对不住你了。”挣扎中那块云形玉佩从怀中滑出。

 甄霄仁面对我匕首也没有丝毫变化的脸色,此刻正隐隐泛红,手中紧紧握着那块玉佩,声音颤悠地问道:“你从何处得来的玉佩?这玉佩的主人现在何处?”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了一块一般模样的玉佩相叠一起。那书生便是甄霄仁?

 我茫然的看向远处,只见荀嫣然把暗生到身旁老人的怀中,神色凄然地往我这边走来,再看了看已经失神的甄霄仁,原来这便是咫尺天涯。

 “我们去一边说,梁夫人也一块来。”荀嫣然走在最前面,甄霄仁和我都颓然地跟在她的身后。等了八年,等来的却是一个这般的爱人,荀嫣然,你要怎么办?

 营寨外的一棵大树下,荀嫣然背对着我和甄霄仁,身影瘦弱却不失风骨,轻咳几声,幽幽地说道:“嫣然不知好歹,毁了梁夫人的大计,只是夫人要杀的是嫣然等了八年也盼了八年的夫君。恨不过是爱的一种,嫣然满心的怨恨不过是对夫君满腔的爱。”

 “嫣然…”第一次听到甄霄仁如此轻柔的声音“我现在已经是羌族大王的坐上宾,很快我就可以…”

 “闭嘴!”荀嫣然依旧背对着我们,只是那一声喝斥却让甄霄仁明显的晃动了身子“梁夫人,嫣然对不起你,但是那晚船上的承诺,还望夫人看在嫣然以死谢罪的份上,定要兑现。”以死谢罪?我和甄霄仁都往前奔去,却看见荀嫣然的身子如一片薄纸飘然倒地,触目惊心的是在心口的一支银发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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