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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
 一九九五年夏天,我第一回见到来自意大利的卡尔?杰森,在众多宾客中,他言辞犀利的批评了我的作品“墨守成规,毫无创意。”

 当时的我大受打击,潜意识里不愿意接受他不负责任的批评。

 但是短短的一年,我严重的感受到自己所学不足而陷入工作台上的困顿,那时候的我为了画不出更完美的设计而痛苦不堪了一阵。

 我想他是对的,更深信他对美学有独到的见解,所以在一九九六年冬天,我支身飞往米兰,只因为陌生的他的一句话,我毅然的从待了六年的工作岗位上退了下来,然后去到那个陌生的城市。

 十二月的米兰依然略冷了些,比起家乡,令人感觉到无端的冷冽。

 冷冷的寒冬,我呆呆的走访米兰各大名牌服饰,专注的想要拜师求艺。

 但却碰了不少钉子,大部分的名师都给我一个答案“要有名师的推荐信函”,而那正是我缺乏的。

 事实上,一开始就有人笑我傻,我的理想根本上就是个遥不可及的梦,在台北我可以衣食无缺,在台北我有份人人羡慕的工作,但是我却因为一个陌生人的话,放弃了人人认为大好前程。

 在飞往米兰之前,朋友一再劝我“不要为了理想而丢弃面包,现在后悔还来得及,T省的服饰业还站不上世界舞台,理想不能当饭吃。”

 但是我还是来了,凭着一股傻劲,飞越了半个地球,来到这个人生地不的地方,感受着一个人的孤单。

 一个人遇到挫折的时候,愈是容易被那种情绪包围住,以前只听说异乡游子倍思亲根本感受不到游子们的心情,而当我亲身经历,我才发觉,想家真的可以令一个人痛哭涕。

 第一个星期我兴致高昂的四处奔走,却没想到第二个星期我竟然躲在被窝里哭泣,直到再见到他,我竟然感动得不有自己,而他只是个陌生的人。至少对他而言,我的确是个陌生的女人。

 我的热络并未得到回应,他望着我的表情有些错愕不已“我认识你吗?”

 “应该不认识,但是我却因为你来到这里。”我当时想这么说,但是又想着说了似乎有些丢脸,所以我否认了,我摇着头对他说:“不认识。”

 可是潜意识里,我还是希望他记得我,虽然我长得有些平凡,但是在这个陌生的国度里,他是我唯一熟悉的脸孔,那种感觉很令人感动,不知道他和我有没有同样的感受?我很想问,但是最终还是保持了缄默。

 “你叫住我有什么事情吗?”

 “我叫罗雅岚,来自T省,我想请你帮我个忙,当然我的要求可能有点冒失。”

 “即然知道冒失,为什么还要那么做?”

 “因为我非得这么做不可。”一个走到穷途末路的时候,面子是不能果腹的,更何况在这个人生地不的地方,我必须在盘用尽之前,找到一份足以维生的工作,而我不想选择本行之外的工作。

 他看了看我,表情很困惑,我知道自己做了件很令人为难的事情,但是似乎是我的坚持让他略让了步“我能帮上你什么忙呢?”

 “我想请你帮我写一封推荐函。”

 “推荐函?我不懂?”

 我早就猜测想到他会有那样的反应,因为任谁在碰上那样的事情都会有那种反应,一个陌生的女人,谁会愿意去为她担保?我想我做了件很可笑的事情,这辈子大概也只有那么一回了。

 “我想学服装设计,想请你帮我写封推荐函。”

 “你要我帮你写推荐函?”他的表情更困惑了,而我知道我的要求让他非常为难,那对任何一个人而言都是一个大难题。

 “我知道我的要求很冒失,但是我没有其他人可以拜托,你是我在这里唯一见过的一个人。”

 “你见过我?”

 “是的。”我答复的口气是绝对的肯定。

 “什么时候?”

 “一九九五年夏天。”那是人生的一大转折点,我想忘也忘不了。

 “在哪里?”

 “T省”

 我以为他至少会想起一点点,但是他却说:“我根本没有去过T省。”

 意思是我认错人了,但是,我真的认错人了吗?我并不那么以为。

 外国人长得都一个样?还是我的记忆力有问题?我不知道,但是他坚持说我认错人,那么我也只能想念我认错人,尔后给他一个道歉。

 但是我其实对自己的记忆力满有把握的,我不曾认错人过,所以在我的心底还是认定他就是我所见过的那个人。

 而他并没有马上离开,反而问我。“你那么想要学服装设计?”

 “是的。

 “为什么?”

 我直觉的回答:“兴趣,理想。”

 “理想不能当饭吃,你如果没有才能,很快就会被那个行业淘汰遗弃的。”

 “我为了要来到这里学习服装设计,已经辞去了我本来的工作,现在我已别无选择。”我知道自已不是个勇敢的女人,所以才会毅然的阻断了所有的退路,惟有那样,我才会义无反顾,也许这又是个错误的决定,但是我并不后悔作那样的决定。

 “你认为自己有那个才能?”他问的一针见血。

 “我想我还在努力当中,我相信我只要有毅力,一定可以出人头地的。”

 “你想学服装设计的动机是什么?成名?还是只是想圆一个梦想?”

 被他这么一问,我思索着说:“我想让所有想变得更美丽的女人圆一个美丽的梦。”

 “好个冠冕堂皇的借口,最后你仍选择成名当成目标。”

 我不能否认,因为人都有那点虚荣心,我无力反驳。

 “你为什么不反驳?”

 “因为你说得有理。”

 他望着我,笑了笑,好像我说了傻话,但是他却说:“你很坦白嘛!但是你这样子更难在服装界立足,太单纯了。”

 “服装界有那么复杂吗?”

 “至少比你想象的复杂得多,尤其是米兰这个地方,实在不适合你居住,这里比你想象的复杂。”

 他看我一副定会适应不良的眼神。

 “我想我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。

 “包括受到排挤?包括任何失败的打击?”

 我想我还是想成名的,为了达成心愿,必然的磨练是正常的,而这依然是现实的社会,运气与实力比例各占一半。

 而我,傻劲比勇气的比例来得高,而那向来是成功的另一个元素。

 我成功的说服了他,也如愿的拿到了他的推荐函。

 其实我对他一点都不了解,只是一味的认定他和服装界不了关系,却从来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和服装界沾得上边?那一点我真的是傻得过火,所以他才会说我单纯!

 拿着他的推荐函,我轻轻松松的过关斩将,却没料到自己会因此和他成为劲敌,他竟然把我推荐给他的对手,直到我知道,为时已晚。

 “卡尔很少把一个女人当对手,你一定有你特殊的地方,我可以用你,不过在你能独当一面之前。你还是得从基层学起。”

 我有些受宠若惊,对方的话让我有些摸不着边际,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要独当一面?那其实是有点遥不可及的,T省的设计依然不受西方所接受,更何况找只是微不足道的小卒。

 “我并没有要独当一面的意思,我只是想请你们让我在这里学习,当然我更没有要和卡尔当对手的意思,他也是设计师吗?”

 “你不知道卡尔是设计师?”

 我摇头是表示我真的不知道,如果我知道卡尔是个设计师,我大概会直接拜他为师,不过我想我的眼光还是不差,一开始认定了他懂美学,而现在正好证明我的见地是正确的。

 “在意大利很少人不知道卡尔的,他少年时期就被称之为服装界的天才,他的设计赢过无数的比赛,可是就是不愿意替他自己的父亲卖命。”

 “他那么有名气吗?”

 对他的一切我知道的少之又少,但是对他的好感与具增,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,却发现自己对卡尔好像看了似的?也许那就是魔力,他对我有一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魔力。从见到他第一眼开始。我想我就不对劲了,所以我才会到意大利来,那是除了服装设计之外的另一个因素,我想理解他所说的真正的创意。

 “他是服装界的宠儿,更是各大服饰公司争相邀请的对象,同时他也是所有服装设计师的劲敌。”

 “你知道的还真多,那你知道他为什么不替他父亲工作吗?”

 “他嫌弃他父亲的作风不够光明,但是他似乎忘记了他自己身上着的就是他父亲的血。”

 我不知道眼前这中年人为什么提到卡尔的神情那么复杂,好像又爱又恨,我忍不住好奇的想要知道他与卡尔的关系。

 “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?你和卡尔很吗?”

 “真意外,我以为你知道我是谁呢!

 “不知道你和卡尔的关系有那么奇怪吗?”那么他究竟是卡尔的什么人呢?

 “几乎所有米兰的人都知道我和卡尔的关系,尤其是服装界,这早就不是个新闻,你又是卡尔介绍来的,我自然以为你知道我与他之间的关系。”

 “事实上我和卡尔只有两面之缘,可是他不承认他曾经见过我,所以严格说起来,我和他只见过一次面。”说起来,自己对卡尔的了解就像一张空白纸般。

 “他竟然会替一个称不上认识的人写推荐函?真是太令人感到意外了!你到底有什么魔力?

 我想知道。”

 “魔力?我吗?我只是个普通的女人。”真是开玩笑,我哪有什么魔力?

 “不,你一定有你特殊的地方,否则卡尔不可能对你特别礼遇的。”

 “有吗?我只不过是请他替我写了封推荐函…

 …”请他写封信而已,有这么特别吗?

 “那已经不得了,人人都知道卡尔有着孤僻的个性,他和许多人都不和,让他有反应的只有两种人。”

 我有点好奇地问:“哪两种人?”

 “他所爱的,以及他所恨的。”

 我就在这不知情之中,跌入了一场战争,一对父子的战争,也是服装界的一个战争,更是爱情的一场战争。可是我却单纯的以为,自己是个受到上天眷顾的幸运宠儿,无知的沉溺在自己的单纯世界之中。”

 “他所爱的,以及他所恨的。”

 我想那一定是一句魔咒,否则不会深深的震撼着我,听到那一句话的时候,我发觉自己竟然摇晃着身体,微微的颤抖着。

 那句话始终在我的脑海里盘旋不去,不管夜、每分每秒,我不断的想着,他爱着什么?又恨着什么?

 再见到他时,他似乎又忘记了我,害得我难过了半天。

 “难道我真的那么微不足道吗?”

 “什么意思?”

 “你似乎总是会忘记我是谁?”

 “我是忘了你是谁。”卡尔冷淡的回答着。

 我有点下不了台地问:“你有健忘症?”

 “我从不刻意去记得某个人。”

 “记得某个人有那么困难吗?”

 他说:“不是困难,而是没有意义。”

 “为什么会没有意义?人总不可能离群索居而独自生活,否则你为什么要活跃于舞台之上?”每个人的存在必有他的意义与价值的,不是吗?”

 “我只是要让一个人知道,没有她我依然可以活得很好。”

 “谁?”是谁影响他这般深?

 “我不认为你有知道的必要,而且知道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”

 我不明白卡尔为什么会那么孤僻?连和我讲话都显得没什么耐,是嫌我太吵、太冒失?

 但是我想起了爱菲尔服饰董事长的话,他说我是特别的,至少对卡尔来说,我具有着特殊的一股影响力。

 可是卡尔的反应却让我自问“我是特殊的吗?”实在让人有些怀疑,他对我和对待那些路人并无两样,只除了他正在和我对话。

 “我还有事情,如果你没其他的事情…”

 我想他真的是嫌我太烦太吵,连和我对话都显得很不耐烦,可是他愈是表现出冷漠,我就对他愈是好奇,愈是好奇,就愈想探究他内心所想的世界,不知道是不是好奇心使然还是我的勇气可嘉,我竟然当众对他说着——“下一回,请你不要忘记我是谁。”

 进入爱菲尔服饰,要不听到有关卡尔的消息很难,而一但人在同一块土地上,我才知道自己对服装设计这个世界知道太少,卡尔的名气比我想象的还要大,而我真的如自己所说的,只是名小卒子,微不足道的。

 能得到卡尔的推荐函似乎是件了不得的事情,这消息很快的便在爱菲尔服饰传了开来。常常我就发现,有些陌生的脸孔挤到我学习的部门,然后对着我品头论足、指指点点,说些我听不懂的意大利语。

 如卡尔所说的,这是个复杂的世界,许多人各执着敌意每个人都怕自己出不了头而努力着,而我对他们而言,就像是冒失闯进来的不速之客,是不受的。

 “我的存在很奇怪吗?我不过是想在这里学习设计,为什么他们要用那种充满敌意眼神看我?”

 同样和我是实习生的日本女人,用比较温柔的语气对我说:“这个世界就是这样,你靠关系进来,他们会排挤你是很正常的。”

 “我不懂?我和你们一样是实习生,他们不也是拿推荐函进来的吗?”

 “你似乎对这里的世界完全不了解,事情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。”

 我不下问着“那又是怎样?我真的不了解,可否请你告诉我”

 “你真的不懂?”

 “我真的不懂。”

 “你不是拿卡尔的推荐函进来的?”日本女实习生提醒道。

 “我是拿卡尔的推荐函进来的没错,但是我并没有受到什么特别待遇啊!”“可是这里每个人几乎都是经过严格考试进来的,就算是来自不同国度,要进爱菲尔服饰也是要经过一番考验方可能被接受,你却靠关系进来,对于毫不费力气的你,他们当然不可能会喜欢。”

 “可是很多公司都要我拿出推荐函证明,我以为每个人都是那样的。”就是因为需要推荐函,所以我才找卡尔呀!

 “你太单纯了,每个人都想在服装设计界占有一席之地,而成为爱菲尔服饰首席设计师,更是许多设计者的梦想,可是即使他们奋斗不懈,依然不可能比得过董事长的继承人,你的存在对这里的每个人而言是个极大的威胁。”

 “那和卡尔有什么关系呢?”为什么卡尔的推荐函会引起轩然大波?

 “你别说笑了好不好?”

 “我是很认真的。”我不认为自己哪一点在说笑了,那根本一点都不好笑,一堆人用不屑的眼神盯着我望,我想我真的不觉得好笑。

 “你拿卡尔的推荐函进来,可能不知道卡尔就是爱菲尔服饰董事长的儿子吧!”

 我真的不知道,但是我终于明白自己被人排挤的原因,也终于明白卡尔当初为什么会讲那些话。

 我想知道卡尔给我推荐函的用意,所以我问了许多人卡尔的住处,然后沿着别人写给我的住址,沿路找着卡尔的个人工作室。

 沿着石附,我一步步地对照着地址,也渐渐地融入了意大利的生活。车辆不易进入的小巷子,映照着中古世纪的幽情,这里还有着远古时代的气息,仿佛不知不觉的就会掉入一种超越时空的情境。

 很难想象,为什么卡尔不去过那大少爷的富裕生活,却情愿窝在这个人烟稀少的小巷之中?我想我不懂卡尔,这辈子要弄懂他,可能不是那么容易。

 连门铃都没有,我敲了几回墙上的中古世纪用来控马的铁圈,却始终没有得到任何回应。最后我主动推了推大门,却意外地推开了那厚重的门板,眼前是狭窄的阶梯。

 沿着阶梯,我上了二楼,却意外地听到一连串的呻

 我笨得以为有人病了,我真的是太笨了,才会做出那样的联想,直到推开了另一道厚重的大门,看到了赤luo着上半身的一对男女,我才发觉我笨得无可救药。

 “对不起!”我一面道歉,一面拉上门板,等着心跳恢复正常。

 些许时间过去,卡尔以一派慵懒的姿态出现在我的面前。

 他问:“你又来干什么?”

 这一回可以肯定的,他记得我了,只是场面有些尴尬,而我有些生气,却不知道自己有生什么气的权力?

 但是我依然指责着他“你不应该在神圣的工作地点做那种事情的。”

 “神圣?你以为工作地点是教堂吗?”他以一种很不屑的语气说着。

 之后女主角也套上衣服出现,她靠向卡尔结实的膛,哆嗲地问着:“她是谁啊?”

 “一个不速之客。”卡尔笑着回答她。

 “既然是不速之客,就请她回去嘛!吧嘛让她打扰我们呢?”

 “是,我是个不速之客,我根本不该出现的,对不起,打扰了!”

 我想我受伤了,在卡尔眼中,我就如他所说的,是个不速之客,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着似的追逐着他的身影。

 我转身想逃,却被卡尔一把扯住。

 “卡尔,你干嘛又不让她走?你不是说她是不速之客吗?”

 “你先回去。”卡尔没有回答女人的问题,只是冷淡地对她说着。

 女人气愤地问:“有没有搞错啊?该走的是她吧?”

 “我说你先回去,我和她有事情要谈。”

 “可是…”

 “你若不听话,就不要再来找我了。”

 那大概就是卡尔对待女人的一贯作风吧?我有些同情那个女人,但是同时也同情卡尔,也许他出生在富裕的家庭,可是他的感情世界却是贫瘠得让人同情。

 女人走了,我留了下来,站在狭窄的梯口,我面对着他竟然微微的发抖着。

 而直到他问:‘’你怕我?”我才发觉他的手始终没有放开过我的手。

 我摇着头回答他“没有。”

 我怕的是自己的感情,怕的是控制不了自己狂击调的心跳。

 随着他吹送的气息,我清楚地感受到他的存在,而忍不住要想,女人哪!是不是当面对爱情的时候,都那么喜欢飞蛾扑火?

 卡尔在接近我,热热的气息就吹呼在我的脸上,直至他温热的贴上我的。我其实都有机会拒绝,但是我没有推开他。

 我依然不明白,卡尔为什么要吻我?

 但是有一点我绝对可以打包票,他记得我。
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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