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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
 “喂,你最近到底都到哪里鬼混去了?为什么神秘兮兮,到处都找不到人?”

 “约会啊。”

 “了女朋友啦?居然连好朋友都瞒着!”

 最好的朋友也是最佳损友。“还不到公开的时候。”

 “该不会是上次登报的恐龙妹吧?”

 “哪来的恐龙妹?少胡说八道!”

 “不是恐龙妹?那怎么见不得人?”

 “呃…她害羞…”

 “得了吧,”王立人闻言大笑“这什么时代了,还找得到会害羞的女人。”

 “不信就别问!”黎曙天没好气的答道。

 “说真的,这个周末大伙决定到溪边去烤,把她带来吧。”

 “呃,还不行。”

 “为什么不行?”

 “她会跑掉的。”

 “说那什么话!我们还会吃了她不成?”

 “她的确就是登报的那个女孩没错。到现在都还把我当作是她花钱雇用的男朋友,要是让她发现我根本一点都不需要她的钱,说真的,我实在没把握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。”

 “她能有什么反应?当然是意外的惊喜啦!吃软饭的小白脸摇身一变成多金的科技贵公子,你才要小心她到时候会黏着你不放呢。”

 黎曙天可不敢这么指望。“那她当初根本就不会登那样的广告。”

 “那她究竟为什么登那则广告?”王立人不解的追问。

 “我还不知道…”

 “什么?!你不知道?!你们交往总也有两三个月了吧!从没见过你女朋友得这么逊的!”

 “她是…独一无二的…”

 “看起来这一回你是很认真的。”

 “光只有一个人认真没啥用。”

 “她有那么难追吗?”

 “有一条恶龙挡在她身前,我还找不到武器。”

 王立人嗤笑一声。“你还真是走火入魔了,神怪游戏写多了,跟现实分不清楚。”

 “唉,你还敢笑!还不都是你的错?!为什么偏偏在那一天非要我去找小赵不可?”

 “这关小赵什么事?”

 “是不关小赵的事,可是那天是我第一次见到她,她到邮局租信箱。”

 “所以你就对人家一见钟情了?冒冒失失的写信去应徵?那女的是怎样的倾国倾城?可怜我们黎大公子一头栽了进去。你要小心,可别惹上什么老大的地下情妇。”

 黎曙天生气的回道:“少胡说八道了,她才不是那种人!”

 “好吧好吧,算我说错话了。要不要去找我老婆谈一谈?女人最了解女人…”

 “不用了不用了,要是让你家那口子知道我连自己的女朋友都搞不定,大概到我头发白了,每一次她见到我都要拿出来取笑一番。我先跟你说了,现在我假是不加班的,你别把新软体上市的时间得太紧,我可不会像以前一样,一声不吭的任由你茶毒。”

 “这怎么可以?!时间就是金钱…”

 “金钱买不到时间。”黎曙天很具哲学意味的回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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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“喏,这给你。”

 “是什么?今天不是什么节日吧?”

 “DVD。”

 “你又弄来什么恐怖片要吓我啦?还真是一点都不死心。”

 “唉,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女生。随便什么地方跑出来的怪物都吓不到你;屋里有什么恶心的小动物,你眼也不眨,打死了事,害我一点表现的机会都没有。”黎曙天开玩笑的抱怨。

 “会有让你表现的机会的。我昨天在院子里扫落叶的时候隐约看到一条会动的绳子游进草丛里,但速度实在太快了,我一时没看清楚是雨伞节还是珊瑚蛇…”

 “你又在吓唬我了。这里又不是南美洲,那来的珊瑚蛇?”

 “你有研究的嘛!我有看到几条蚯蚓倒是真的,蚯蚓你不怕吧?”

 “我所有的弱点也就只有那一样,偏偏让你晓得了,每一回都要拿来取笑我。”

 “这要怪谁?是谁故意拿连自己都怕得要命的东西来吓我?这叫自作自受,一点都不值得同情。”

 “好啦好啦,都是我的错。你先看看我带来的DVD。”

 方为若打开盒子。“候麦的夏秋冬四部曲!这个不大好找吧?”

 “我拜托法国的朋友帮我寄来的。”

 “谢谢,我很喜欢。”

 “吃过饭我陪你看。”

 “拿你的鼾声当配乐?谢了,我可不敢这样待你。”方为若知道他不喜欢看文艺片。看“铁达尼号”的时候,他会一边评论:烟冒的方向对不对?人在冰冷的海水中可以存活多久?看“似曾相识”时,他的疑问变成:那只手表到底哪里来的?天啊!

 “那我们下午骑机车出去兜风?今天没什么太阳,天气凉爽,又没有下雨,最适合兜风了。”他兴致的说着。

 “好啊!”面对一张明朗的笑脸,任何反对的答案都无法在她脑海中存活,不管他的提议是什么。

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!他是一个职业伴游,而且还是非常杰出又尽职的一个,自然非常擅长安排娱乐节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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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说实话,他那部重型机车说不上是什么香车,也很有点年纪,更不是什么哈雷或BMW之类昂贵的名车,但是保养得很好。

 “我的车子很美吧?”他得意的炫耀着,把一顶粉红色的安全帽拿给她。

 方为若伸手接了过来。“擦得很干净,闪闪发亮。”她把安全帽子戴上,笨拙的扣着带子。

 “当然啦,”黎曙天轻轻抓下她的手,帮她把带子扣好“对于我喜欢的,我一定会把它照顾得很好。上车啊,我猜你从来没坐过机车,要抱紧一点,免得摔下来。”

 方为若有点犹豫,只是把手松松的搁在他上;车子一发动,虽然开始时速度很慢,她却渐渐的愈抓愈紧,身子也不由自主的紧贴在他背上。风从耳边呼啸而过,一出了城市,速度愈来愈快,她的视线中是一片湛蓝的海洋。远远的,看见一艘白色的船贴在海洋的边缘,一动也不动,像是风景明信片。公路旁的野草在疾风中弯下,然后像是凝固了。他的车似乎要载着两人前往天涯海角。

 她在狂风中微笑着,双手把他环得更紧,此刻一点也不在乎他们要上哪儿了…

 车速渐渐慢了下来。公路旁的小路往上走,盖了一座凉亭,居高临下,俯视万顷碧波。黎曙天停好车子,牵着她的手走上凉亭,在石凳上坐下。天气的,下一点雨也不错,这是个赏雨的好地方。她心里想着,不知不觉的说出口。

 黎曙天低笑出声。“那可不大妙了,我们会变成落汤的。不过既然你喜欢,我们就来求雨吧,天灵灵,地灵灵…”

 咒语还没念完,忽然听见屋瓦上像是炒豆子的声音,吓了两人一跳。

 方为若笑出声。“哇!真是太厉害了。你是张天师的后代吗?”

 “我是黎天师的后代…”他得意的说着“糟糕,雨衣放在车上了…”得意的神情变成苦笑。

 “没关系,说不定雨很快就停了。”方为若安慰道。

 似乎要跟她的话作对似,雨愈下愈急,四周的风景被重重的雨幕遮住,渐渐的,什么都看不清楚了。雨水飞进来,连边缘的椅子都被打,没办法坐人了。

 “坐这边。”黎曙天一把将她抱上亭心的石桌坐好,避开肆的雨水。“唉,我忘了看气象报告。你冷不冷?”

 方为若摇摇头“我没那么娇弱。”她扯下发带,从口袋中取出一柄小发梳梳着。黎曙天习惯性的接手,开始从发尾慢慢帮她梳理着长发,未了,用发带扎好,又连轻抚了几下,她的颈项柔白细腻,让人恨不得低头上几口…

 “饿不饿?”他倒是满饿的…

 “吃过午饭才多久?你饿了吗?”

 黎曙天跃上石桌,紧贴在她身边坐下。“你真的不冷吗?最近感冒很流行,一定要特别小心。”他办公室里已经有三个人挂了病号。

 “我很少出门,不大可能被传染。”

 “雨好像一时半刻停不了了。”

 “这给你一个教训,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说话。”

 “我有一个好主意。我们搬到撒哈拉沙漠去定居,在那里占地为王,随便喊两句话,就可以把一大片沙漠变成绿洲。”

 “是不是每个男人都想当阿拉伯男人?可以娶四个老婆?”

 “开什么玩笑!我可没那本事。两个老婆架都吵不完了。你放心好了,我是不多不少,一个老婆刚刚好。”

 “关我什么事?哪轮得到我放不放心?”

 “怎么不关你的事?你不是很在乎我娶四个老婆吗?”

 “只要你别娶一次老婆就跟我讨一次大红包,你高兴娶一打也没我的事。”

 “还骗我一点也不冷。听你说话,真让人冷到骨髓里头去了。”他忧心的望了一眼愈来愈大的雨势。单独待在这个与世隔绝的两人世界当然很有情调,可万一大雨要是下到天黑都不停呢?现在天色就已经黑得不像话了,他一个大男人都忍不住靶到一阵阵寒意,何况是小方呢。她嘴上不说,一定也是冷得受不了。他把手环住她的肩,让她的上身贴在自己前,一边在她耳边解释着:“我不是故意吃你豆腐的,真的满冷的,这样可以互相取暖。”

 方为若没有挣扎,柔顺的贴着他柔软的棉衫。他说的没错,这样的确暖和多了。她可以听见他腔有力的心跳,给她十足的安全感;鼻间有雨水的味道,和一种她不会形容的暖暖气息。她恋的深了一口,只盼着这场雨一直一直下着,永远不要停…

 “咒语真的不可以随便念…”他看了一眼手表。他们头顶上虽然有一小片屋顶,但空气中浓浓的水气仍然让他们的发间和衣衫尽是意。这场雨不可能指望它短时间内会停了。不走是不行了,总不能在这里过夜吧。

 “小方,你在这里等一会儿,我去把车上的雨衣拿过来。”

 “雨好大,你会淋成落汤…”

 “没关系,我跑过去,来回用不着三分钟,你等我。”

 也没别的办法了,方为若只好点点头,看着他以跑百米的速度冲进雨幕中,一下子就看不见身影了。凉亭中少了他,似乎一下子就变得更冷了。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,手掌着双臂。

 一会儿之后,他冲进凉亭中,浑身像是在水里泡过,手里拿了两套黄的雨衣。

 “没见过这么大的雨,”他苦笑着把小件的雨衣拿给她。“穿上雨衣,至少可以挡风。”

 “你要不要把上衣下来稍微拧吧再穿上?都在滴水了。”

 黎曙天正有此意,三两下掉上衣拧了几下,胡乱往光着的上身抹了抹,再擦擦头发,尽可能让自己在她面前别太狼狈。

 方为若不好意思盯着他看,略微不自在的转开头,眼角不可避免的瞄到几眼他健壮的肌。他老爱夸说自己是个运动健将,从身材来看是有本钱的。这人乎不是常上健身房,就是在建筑工地当工人。

 黎曙天再拧了几下衣服,抖了抖,打算把它穿回去,一回头看见她似乎有点手足无措的呆愣着。“怎么啦?”他故意捉弄着“看我看傻了?真是秀可餐,对不对?”

 方为若虽然被他说得脸红,还是不甘示弱的回答:“我不吃白切五花。”

 “什么五花?太侮辱人了。你摸摸看,每一寸都是结结实实的肌。”

 方为若可不上他的当。“和蛇吃起来很像的那种吗?一定比不上蛇结实。”

 “唉,你这女人最会踩我痛脚。”

 “那你赶快祈祷下辈子变成蛇类,就不会被我踩着痛脚了。”

 “开玩笑!我再投胎十次也不可能变成冷血动物。”他直盯着她巧笑倩兮的小脸,冰冷的肌肤底下,血管中像是有沸腾的热血在涌动,连寒意都蒸发了。

 愈来愈暗淡的光线中,仍可以看见他麦色的膛残留着水珠,她从口袋中拿出一条手怕递给他。“手帕是干的,你拿去擦。”

 黎曙天依言接了过来,再把上身擦了一遍。索不穿上衣了,直接把雨衣套上。

 她几乎是失望的看着宽大的雨衣掩住他结实的膛,终于了解为什么会有女人喜欢上酒吧观赏猛男衣秀了。阿黎不知有没有在那种地方表演过?她心中暗暗猜测,一边把雨衣穿上。

 黎曙天见她心不在焉的,连领口的两个扣子都扣错了,忍不住取笑“喂,回魂啦,没看够的话,回家我再表演一次好了。”

 他真的当过衣舞男?方为若一想到有陌生女人对着他的身材口水,不由得起了一阵反感。不过话说回来,像他这种男人,完美的身材也是基本的条件吧?

 终于穿好雨衣,她看了看脚下。“雨太长了。”

 黎曙天低头看了一眼,蹲下身子,帮她把管卷了几卷。“上车后再把管拉下来,鞋子就不怕打了,知道吗?”他细心的吩咐几句。

 方为若点点头。“雨这么大,看得清楚吗?”

 “我会放慢速度,一定会安全的把我们送回家,你相信我,别怕。”

 他坚定的话语安抚了她忐忑的心。方为若把手放进他的大掌中,两人一起冲进奔腾的大雨中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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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“快!快!先进去洗个热水澡,把头发吹干,我去煮一锅热汤。”一进家门,黎曙天二话不说先把她往浴室推。

 “我来煮,你先去洗澡。”是阿黎冒着大雨去拿雨衣,一路上又是他在前面帮她挡住了半数的风雨,他比她更迫切需要一个热水澡。

 “别担心,我会煮姜母茶,快去。”

 方为若不再和他浪费时间,奔进浴室,快手快脚的洗澡洗头,不到十分钟,一身干净清的衣着,头发半干的挽了起来,出一截雪白颈项。她快步走进厨房,接过他手上的大汤匙。“赶快去洗澡吧,剩下的我来。”

 “好吧,不过你有先量过体温吗?会不会觉得冷?有没有发烧?”

 “别蘑菇了。这些问题都是你自己才要担心的。我可告诉你,你的员工福利可不包括医疗保险。”

 这女人就是嘴硬。黎曙天嘴角噙着笑,鼻间有她初沐浴饼后的馨香。她的长发难得全部挽了起来,只遗落几丝秀发在颈间飘动,让他真舍不得走开。

 方为若见他仍是毫无动静的杵在她身旁,奇怪的问道:“你的脑袋被雨给打坏了?连澡都不会洗了?”

 黎曙天真想答一句:是啊。再接一句:那你肯帮我洗吗?接下来,她手上那支钢制的大汤勺,多半会落到他头顶上。还是先别冒这种风险吧,胜算不高。

 “就去了,就去了…”他终于转身走向客房浴室,有点遗憾的叹口气。横竖有的是时间,慢慢来,用不着着急,她迟早会是他的…

 待他转身走开了,方为若暗暗松了口气。他紧迫盯人的目光让她愈来愈难以招架。她把炉火转小,再从冰箱里拿出食材,打算煮一锅皮蛋瘦粥当晚餐。黎曙天爱吃皮蛋。他的口味十分平易近人,很好养的一个胃,随便几样家常菜就可以让他吃得津津有味。以后谁当了他老婆,都不用担心自己有个挑嘴的丈夫。

 他会有一个怎样的子?

 她忽然对这个问题十分好奇。

 有钱,那是当然的。这是一个必要,但是够不够充分的条件?她的经济情况良好,足够一辈子衣食无忧,但…足够让他看上眼吗?

 她骇然发现自己居然在考虑…切着丝的刀几乎把她的手指给切了下来…当然,这只是因为他是有趣的伴侣…

 有趣的、只对钱忠心的伴侣,只租不买还是比较适合的…

 “哇,好香!你在煮什么?”黎曙天一身干干净净的肥皂香走进厨房,往炉上的单柄锅瞧了一眼。

 “只是稀饭而已。累得很,只好将就一点吃了。”她淡淡回道。拿了马克杯,先倒了一杯姜母茶给他“先喝这个。”

 黎曙天喝了一口,足的说道:“又热又辣。小方,你真的很贤慧。”

 “现在不流行我这种女人了。男朋友,多半逃不过分手的命运,就算结了婚,十个有八个会被嫌弃是黄脸婆。”

 “谁说的?男人又不是个个有眼无珠。至少我眼光是雪亮的,就喜欢你这样的女人。”

 “像我这样的女人也不难找啊。用点心,上几期烹饪课,谁都做得出一桌好菜来,随随便便都可以被取代。多谢你的好话,吃饭吧。”

 “你好像老是觉得我的读美都虚情假意,一点都不当真?我发誓句句属实。”

 “好啦,我相信你很尽职了。试用期差不多满了,我可以先告诉你,我对你很满意,打算正式雇用你,希望你也会认为我这个雇主不太难伺候。”

 黎曙天这下子是一点胃口都没有了。他微皱着眉,紧抿着,快快的盯着饭碗,几乎像是一个小男孩赌气时闷闷不乐的神情。

 方为若跟着放下饭碗。“或者你觉得我太难伺候,不打算接这件工作?”

 “你到现在还不明白?我从来不把和你在一起当成是一项工作。”他恼怒的说道。

 “那很好。我很高与你能把工作当成娱乐,这证明我大概不是太难。多谢啦,你的话让我很开心。吃饭吧,稀饭要凉了。”

 何止稀饭要凉了,她的话让他的心也跟着凉了一半。错误的开始让他走了一条歧路,偏又是唯一的一条路。干脆告诉她真相…可是她会相信吗?恐怕又要认为他不过是甜言语…

 食不知味的吃了两大碗稀饭,像他平常的食量。

 “晚餐煮得很难吃吗?”她很确定盐巴加得刚刚好,只是没有加香菜罢了。菜园里是种了几棵,可是雨一直下个不停,她懒得出去摘。

 “我不过是受雇于你,让我吃就可以了。”他略带嘲讽的回答。

 方为若这下子总算确定他真的在生气。他不喜欢她老是提醒他们之间的关系,可是他的自尊有极大的弹,而她必须时时提醒自己…

 默不作声的收拾好碗筷,黎曙天也迳自走进客厅坐下,打开电视,视而不见的盯着晚间新闻。见方为若走到另一张沙发上坐下,他习惯性的关掉电视,因为知道她最讨厌看电视新闻。

 “你可以继续看啊,那个主播很漂亮,说话也很好听。”

 “没有你漂亮,声音也没有你好听。”他平板的说着,像是背书似的,听不出一点真心赞美的意思。

 “你…”她想说什么又打住了。他要生气就由着他吧。走到唱机前,随意按下播放键,一阵雨声从扬声器中传了出来,和屋外的雨声几乎分不清楚。然后洛史都华低哑的嗓音响起——

 THEWINDSCRIESONTHEBOARDWALK

 OHGODIT'SCOLDTONIGHT

 SOMEWHEREINTHECITY

 SOMEONEHOLDINGHERTIGHT

 THEDAYSOFRAIN

 THEDAYSOFRAIN…

 直到最后一句唱完,她起身换了一张CD,全是优美的钢琴小品。

 “怎么不把它听完?我喜欢洛史都华。”

 方为若在心里回答,我也是,太喜欢了,可是我不想再听接下去的IDON'TWANTTOTALKABOUTIT…

 不想再提起,不愿再提起——他是如何伤了我的心…

 可是她不可以忘记,不可以重蹈覆辙…

 “都是一些太老的歌了。”

 “我不信你会喜欢那些新的饶舌歌曲。”

 “没听过,无所谓喜欢或不喜欢。或者我在菜市场里听到的也算?”

 “问倒我了。我本来以为绕口令就算,像吃葡萄不吐葡萄皮,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。”他流利的念了一串。

 方为若笑道:“那你也可以去当饶舌歌手了,一点都不会打结。”他不生气了吧?可是她应该不用太在乎他是不是在生气…

 “那不是女人的专利吗?”

 “你是要比谁的嘴巴大吗?要不要拿尺来量?”

 “我说错了。”黎曙天立刻笑着认错。她有一张樱,根本量都不用量。嗯,什么时候可以用重叠法来量…

 见他出笑容,她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。“我去煮一壶茶,喝完了,你赶紧回去休息。”

 “那别煮一壶,煮一桶好不好?还在下大雨呢。”他愁眉苦脸的看了窗外一眼。

 “这样吧,十点之前雨停了,你就回家。没停,你就留下来过夜。”

 “好!”黎曙天看了一眼手表,高兴的回答。雨势一直没有转小的迹象,看样子下到十点以后没问题。“天灵灵,地灵灵…”为了保险起见,再念一次好了。这个咒语曾经奏效过,没道理现在会不灵了。

 他孩子气的动作让她看得好笑。“还真当你是雨神?百试百灵?”

 “所谓天助自助者。”他正经的回答“你再放那首十个雨天好了。说不定真会连续下个十天的大雨。”

 方为若简直要翻白眼了。好好的一首情歌,却被他当成道士在念经,真败给他了。想是如此想,她还是依他的意思,重新放了洛史都华的专辑。屋里屋外的雨声不再有任何伤感之意,歌声中还夹杂着他节奏完全错误的哼唱…这人…她愈想愈是忍俊不住,掩着脸半躺半坐在沙发上笑出声来。

 黎曙天睁眼瞪她,像是她疯了似,他本来唱得好好的…“喂,我有说什么笑话吗?”还是做了什么糗事?水门没开吗?他低头看了长一眼。不对,他今天穿的是休闲,根本就没有拉链。

 仔细想想,好像也没什么可以让她笑成这样的。她终于慢慢止住声音,角微微上弯,像是名画中的微笑,凝住不动。“你看起来就是一副滑稽相,让人很想笑。”

 这可一点都不像是读美啊。黎曙天苦着脸,低听咕哝了一句:“我可不是小丑啊。”

 “只差一顶小丑帽了。要不,我帮你一顶?”

 “哪有这样当人家女朋友的!要送也要送什么围巾啦衣啦手套啦,你居然要送我一顶小丑帽?我真是遇人不淑。”

 “一顶小丑帽还不够?还要再加上一件彩的小丑装,和一只红鼻子?”

 “愈说我愈感冒…”话没说完,他惊天动地的打了个嚏,不舒服的鼻子,抱怨道:“这下可好,用不着你帮我一只红鼻子了,现成就有了。”

 “套一句广告词,天然的尚好。”

 “天啊,你这女人还真是铁石心肠,一点同情心都没有。”

 “这个铁石心肠的女人很有同情心的提醒你,雨已经停了。”她幸灾乐祸的道。

 黎曙天惨叫一声。“怎么会这样!只差十分钟!四舍五入不成吗?我把钟拨快点不成吗?”

 “快滚吧,不会要我拿扫把赶你吧?”

 “好啦,就走啦。你大门要锁好,屋子的每一扇门——前门侧门都要锁好,知道吗?别以为那些九重葛保护得了你。梯子一架,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潜进你家院子,就你没事人似的,一点都不担心,一点都不在乎我有多担心,偏偏还要计较那十分钟,真是…”
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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